-栖沂

历遍山河,值得自由

【巍澜】烟

  这天赵云澜的特调处隶属的上级单位组织团建,美其名曰给员工休息,实则占用了本就为数不多的休息日。作为处长的赵云澜早上七点就被电话从床上拽起来,然后跟着团建部队忙忙碌碌东奔西跑,又是坐大巴又是架野炊,还要爬山搞体育竞技,一天下来,就连一路都在偷工减料的大庆都瘫在帐篷里一动不动地倒头打呼了。

  

  赵云澜却没有马上就睡——即使一整天的体力加脑力运动已经给这个人的脸上刻上了浓墨重彩的“疲惫”二字。外面还有零星几个人在烤肉吃夜宵,他披了件皮大衣,揣起一包烟独自穿过烤炉和帐篷组成的迷宫,坐到了远离营地的江岸。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烟,把它叼在嘴上,打火机擦两下,随着几颗火星迸溅,烟草被一点点燃起。赵云澜猛吸一口烟,大概是全吞进肺里了。那点火星燃起的圈儿迅速腐蚀白色的烟纸,灼下灰白色的灰烬,随着他手腕一抖,一点点落在石板路上。烟草的火星渐渐燃起他原本因为疲惫而有些暗淡的眼眸,他的目光很远,越过几百米宽的江面。

  

  这点星星之火烧起了城市雍容华贵的夜灯,烧在他眼眸里,成了星星点点的烈火。赵云澜很静,任由这点儿火在他漆黑的眸中放肆,口中呼出的白烟偶然模糊他的面庞。

  他不对人的时候,面庞上多少挂了点儿冷气。其实也不能说冷,反而更像是烟花爆炸后飘散着烟雾的天空——空旷,寂静,明明并未缺失什么,让人看了却总能心生落寞。那根烟就好像是漫漫长夜中唯一鲜活的慰藉,带着灵巧的生命跃动在他指尖,顺着他一呼一吸而明灭,在他的含吻下结束一生。

  ……

  江边起风了,吹乱了赵云澜的鬓发。他眯了眯眼睛,将烟屁股碾灭在夜晚冰凉的地面。那双眸中还含着未灭的星火,烧够了江水,就转头看了看收拾烧烤摊的同事。大概是还有燃烟的余韵,那眼神清明中藏着无数的波涛汹涌,眼角一顿,活像一位神明。

  被神明的目光一同穿透的,还有我这个只敢匿了踪迹,躲在暗处窥探他的偷窥狂。他一眼看过来,仿佛能看到这个跟踪了他一整天的人。我心下一慌,却舍不得逃跑。还好,很快他的目光就完整地从我身上穿了过去。他看着千疮百孔背后的灯火阑珊,看着没出息的胆怯和不堪一击的贪妄,再深一点,仿佛要看透千年,看穿万年,要将藏在黑暗的污垢剥得一干二净。被他的目光烧的一滞,可没来得及跑,江风一吹,将他身上的烟味全部扫到了胆怯鬼的身上。

  ——那是冷冽和苦涩,也有不亚于咖啡豆浓郁而醇厚的力量,霸道的替占了一切春花的气味,干燥江水裹挟而来的潮气,缠上我的舌根束缚出漂亮的绳结。

  他的目光最后烧完了这一点儿早已化为风的烟草,等我鼻腔里的苦涩已经淡化出一些浓郁的甘甜,他也早已转身而去了。

  

  还是有些恍惚,仿佛吃到了自欺欺人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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